南京云锦研究所文物修复部主任杨冀元(右一)在湖南博物院交付复制品。

印花敷彩纱直裾丝绵袍原件与复制品比拟图。
以上图片均为南京云锦研究所供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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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纱轻薄,纹样眇小而精细,视觉效果高度逼真……受文物收藏单位湖南博物院的委托,江苏南京云锦研究所历时两年,完成了一件西汉期间印花敷彩纱直裾丝绵袍的仿制事情。
文物既要保护,又要展示和研究,用古法对文物进行仿制,是兼顾保护与展示的一种办法。
南京云锦研究所开展的这项事情,将让普通不雅观众也有机会一睹宝贵文物的精美复制品。

古法造古衣  保护不雅赏两合适辽阔的大年夜地  多彩的非遗

灰色的枝蔓、玄色的花蕊、白色的花苞……眇小而精细的图案,通过印花加彩绘的办法,呈现在一件轻薄的丝织品上——这件印花敷彩纱直裾丝绵袍,1972年出土于湖南省长沙市马王堆一号汉墓,是迄今我国出土的最早的“画衣”之一。
受湖南博物院委托,江苏南京云锦研究所历时两年完成了这件“画衣”的仿制事情。

“文物既要保护,又要展示和研究。
用古法对文物进行仿制,是兼顾保护与展示的一种办法。
”南京云锦研究所文物修复部主任杨冀元先容,从目前的技能条件来看,无论保护条件有多么完善,部分文物一定会随着韶光的流逝而涌现自然氧化等问题,因此抢救性复制势在必行。

印花敷彩纱直裾丝绵袍所用面料为印花敷彩纱,里、袖、领、缘为绢,内絮丝绵,是一件印花与彩绘相结合的丝织品,反响出汉代高超的印绘加工技能。
湖南博物院为何委托南京云锦研究所进行仿制?这要从国家级非遗云锦提及。

“云锦是中国传统丝织工艺品,因光荣灿若云霞而得名,已有1600多年历史。
西汉期间的丝织品可以算作是云锦的‘先人’。
”杨冀元先容,南京云锦研究所在中国传统丝织品的纺织技能上,具有丰富的技能储备和履历。

通过仿制小样看到,这件衣服上有两处最能表示制作工艺之精妙:一是极为轻薄的素纱——原材料中,9000米长的蚕丝线重量不到11克;二是在如此轻薄的面料上绘制眇小纹样,且利用了印花和彩绘两种方法,一层一层叠加而成。

仿制印花敷彩纱直裾丝绵袍这样宝贵的文物,事情难度不小,第一个难关便是织造。
南京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市级传承人杨建顺说:“这台织机上,纵向排列的经线,每厘米有52到56根,横向排列的纬线,1厘米有50根。
”织机的“札札”声响起,杨建顺旁边手同时操作,梭子在两手之间划出一条抛物线,细细的丝头就被抛到了另一边——这叫“抛梭”。
每抛一次,他双手一起发力向下压——这叫“打纬”,即掌握每根丝线的间隔,这是织造中的主要步骤。

“经纬线交织的密度和手感有关,如果按压力度太大,丝织品就会打得过紧,如果按压力度不足,又会打得过松。
”杨建顺边比划边先容,这项复制任务有点分外:目前机器织不出这样又细又薄的纱,只能靠人工织造。
他带着两名织工在机房里,光练习手感就花了两三个月,直到一下子打下去,横向排列的纬线恰好1厘米50根线。

“我们还搞了个小发明呢!”杨建顺说,织造过程中,纬线绷得太紧就随意马虎断裂,太松又不好织。
于是,他们将一个小齿轮放在织机上,单独调节纬线的张力,使之始终保持得当的角度。

花了大半年韶光,织工团队先后交出了十几个版本的小样,直到在视觉和触感两方面都非常贴近文物原样,才开始下一步织大样的事情。

与此同时,杨冀元带领的印花团队也没闲着,他们一次次前往湖南博物院,用文物显微镜仔细不雅观察丝绵袍。

“这件印花敷彩纱直裾丝绵袍,总体色调是绛赤色,花纹共有7层颜色,都是通过印花和手绘一层一层叠加而成。
”杨冀元先容,他们采集了枝蔓、花蕊、花苞等纹样的面积、分布位置、层次关系与不同着色,个中有规则的图案来自印染,无规则的细节则源于手绘。

复制文物时,要在素纱上利用印花工艺描述出7层色彩图案,是极其困难的事情。
“我们在白纸上写字十分畅快,在餐巾纸上写字就会磕磕绊绊。
想象一下,在只有餐巾纸1/3厚度的轻薄素纱上写字,会是什么感想熏染?”杨冀元先容,团队仿照雕版印刷术,在橡胶板上雕刻纹样,分出印染和手绘的层次,再套印不同颜色。

在颜料配比上,团队曾考试测验直接在素纱上印花、手绘,但效果不理想。
他们买来各种矿物颜料,考试测验牛皮胶、矿物粉和水的配比,终于配出最佳比例,让不同颜色叠加后的效果和文物险些没有色差。

但问题还是来了。
只管仿制已经做到“逼真”,看上去却仍旧“不像”。
“仔细看就会创造,在原纹样的背景中,有一层线条流畅又分明的深色轮廓——大概是当时的工艺效果,大概是韶光流逝带来的晕染效果。
”在杨冀元看来,这是本次仿制的最大技能寻衅。

为使仿制品在视觉上与文物更靠近,还须要让其呈现出历史的迂腐感。
于是,团队又叠加了第八层——在仿制品上画一层特殊的色晕。
色晕效果通过在植物颜估中加入一定的鱼鳔胶而形成。
添加的比例是多少?只能一次次反复考试测验。
“如果胶水太多,会堵住网孔,让丝织品失落去灵动感;如果胶水太少,又无法形成流畅分明的轮廓。
”杨冀元先容,经由四五十次的配比例、做小样、再改进,终于让颜料能渗透纤维又不会堵塞网孔,仿制品也在视觉上和文物高度相似。

目前,南京云锦研究所文物修复团队已完成直裾素纱单衣、曲裾素纱单衣、朱红菱纹罗丝绵袍、黄褐绢地“龟龄绣”枕头、羽毛贴花绢等马王堆汉墓出土丝织品的仿制事情。
眼下,他们正在进行绢地“龟龄绣”丝绵袍的仿制事情,估量将在今年底完成。
届时,不雅观众也将有机会在各地展陈中,一睹宝贵文物的精美复制品。

《 公民日报 》( 2024年08月21日 12 版)